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摘自戴文鋒教授的《臺灣鄉土地名的前世今生》

戴文鋒教授認為源自「番語」而非「番社」

現今我們提到臺灣這個名稱時大概會聯想到兩種涵義,一種是指地形類似蕃薯的臺灣本島,另外一種是除了臺灣本島外,也包括臺灣本島以外的澎湖、金門與馬祖等離島地區及其周圍的附屬小島。

其實,回到十六世紀中期,當葡萄牙由歐洲來到中國,途經臺灣海峽時(當然臺灣海峽的名稱此時尚未存在),於海上遠眺著一個青山綿延的島嶼,於是發出了「Iluha  Formosa」的盛讚聲,意即「美麗之島」,從此西方白人國家就以「福爾摩沙」來稱呼此一島嶼。不過,「福爾摩沙」的名稱顯然並未被中國人所接受,所以才未能夠沿稱至今。因為在「福爾摩沙」的名稱出現之前,中國人就曾經於三國時期以「夷洲」、隋朝時期以「流求國」、南宋時期以「毗舍耶」、明朝洪武年間以「小琉球」 (且把今日本的沖繩縣以前的琉球國稱為「大琉球」,加以區分)等名稱來指稱這一個島嶼。當「福爾摩沙」的名稱出現之後,明朝萬曆年間中國人則是以「雞籠山」、「北港  」、「東番」等名稱來指稱這一個島嶼,Formosa並未被音譯成漢字來指稱此島嶼。

雖然Formosa並未被漢族音譯成漢字來指稱此島嶼,但位於這島嶼西南方的一個小沙洲,當時漢族稱為「一鯤身(今稱安平六社舊聚落)」 的地方,這地方在荷蘭人及歐洲國家所繪製的地圖上,經常被他們寫成Tayouan、Tayowan、Teowan、Tayoan。其實,幣原氏並不是第一位指出「臺灣」之名源自於原住民者,早在嘉慶21年章甫《半崧集簡編》所錄七言律有〈次廣文吳友山「臺陽懷古雜詠」元韻(六首)〉,詩云:「紅毛據海鎮王城,蠻語埋冤舊日名」,道光10年陳國瑛《臺灣采訪冊》也指出:「臺始號埋冤,本番語也,因其文不甚雅馴,故以臺灣二字易之。」「臺灣」不管原先是叫「埋完」也好,或者是叫「埋冤」也罷,都是出自所謂「蠻語」、「番語」的音譯。

幣原坦雖然認為Tayouan是源自於平埔族的社名,問題是歷史上雖然有「臺灣」一詞,但並未曾出現過「臺灣社」,文獻上也找不到名為「臺灣社」的番社。這就像歷史上雖然有「艋舺」一詞,卻沒有「艋舺社」的番社一樣,在淡水河裡番人們划著番語叫做mongar(漢人音譯成莽葛、蟒甲、文甲、蚊甲、艋舺)的獨木舟往來以渡,此地逐漸被稱為「艋舺」。所以不管是被荷蘭人及歐洲國家他們音譯寫為Tayouan、Tayowan、Teowan、Tayoan,還是漢族音譯寫成漢字的「埋完」、「埋冤」、「大員」、「臺員」、「臺灣」或「臺窩灣」等,名稱寫法雖然相異,但讀音則十分雷同,都是「番語」音譯而成,而不是「番社」的社名或平埔族的族名。到了清治之後,設置「臺灣府」,隸屬於福建省,此後「大員」、「臺員」或「臺窩灣」漸漸消失,寫法才趨統一,而寫成「臺灣」,今簡寫成「臺灣」。

西元1661年﹙明永曆15年、清順治18年﹚,鄭成功因以據金門、廈門地狹軍孤,二彈丸小島難以為恃,不得不從廈門轉來Formosa,自鹿耳門登陸,1662年年初,鄭氏正式取代了荷蘭人在Formosa的統治權,接收了位在Saccam(赤嵌)的Provintia(普羅民遮,今之赤嵌樓城),改名為「承天府」,以作為統治Formosa的行政中心。另外將Tayouan改名為「安平」,將位在Tayouan的Fort Zeelandia(安平古堡),改名為「安平鎮」,作為統治Formosa的軍事中心。

鄭成功之所以會將Tayouan改名為安平,當然是與紀念其故鄉是泉州府南安縣的「安平鎮」有關,另一個原因是他十分厭惡Tayouan的地名,因為Tayouan的閩南語音聽起來與「埋完」、「埋冤」發音類似,對於剛步上此島的鄭氏軍隊而言,是乎有種不祥之兆。到了1684年(康熙23年),清政府也不欲承認接受鄭氏的「承天府」,而將之改稱為「臺灣府」,而隸屬福建省,臺灣府下轄有諸羅縣、臺灣縣、鳳山縣,此後本來只是一個小沙洲的地名「臺灣﹙Tayouan﹚」,反而成為Formosa這島嶼的代名詞 。

1884(光緒10)年,中法戰役事起,法軍進犯基隆、淡水,清政府逐漸重視臺灣的戰略地位,1887(光緒13)年臺灣乃脫離福建所轄而自成一省,下轄有臺北府、臺灣府(原在南部,後遷往中部)、臺南府三個府。日治以後,臺灣省脫離清政府及後來的中華民國的統治,日本稱殖民地臺灣為「臺灣島」,稱臺灣人民為「臺灣島民」,以別於他們「內地人」自己所居住的「內地」日本。

筆者認為「臺灣」是源自於平埔族的語言,這看法從文獻也可得到佐證。《重纂福建通志》載:「噶瑪蘭在臺郡東北,淡水之背也。番語作蛤仔難,或作甲子蘭、哈仔蘭,皆假借為音 。」《臺灣通志》亦云:「番語無正字也。 」 正因為是出自「番語」,無正字,所以西方國家寫成Tayouan、Tayowan、Teowan、Tayoan,或者漢人稱「埋完」、「埋冤」、「大員」、「臺員」、「大灣」或「臺窩灣」等,全部都是「假借為音」取音而成的,既然是由「番語」譯音而成,當然與漢字的字義全然無關,所以「城制若崇『臺』,海濱水曲曰『灣』」之說與「埋完」、「埋冤」之解,均與字義無涉,不可拘泥之而強加曲解。

問題是「艋舺(mongar)」番語的原義是「獨木舟」,清清楚楚地記載在清代的臺灣文獻裡,但「臺灣(Tayouan)」這個平埔語的原義到底是指什麼?這就牽涉到不同族群、不同語言間的第一次接觸,所達致的誤解可能超過理解,地名約定俗成的特性也由此更加彰顯。例如「袋鼠」一詞的英文是kangaroo,當英國人來到了澳洲,發現了一種動物是歐洲所未見過的,英國人就詢問澳洲土著毛利人說,那種擅於跳躍的動物叫什麼,土著聽不懂英語,於是回答說kangaroo,意思是說「我聽不懂」、「我不知道」,英人就以為當地人把袋鼠叫做kangaroo。臺灣的例子與此傳說也有異曲同工之妙。傳說第一位漢人初登陸一鯤身,自告奮勇要去向當地平埔族人探詢此地地名,他的問句應是「這是什麼地方?」不懂漢語的平埔族人應以「Tayouan」,意謂「你們這些外來者(新來者)」,漢人得到了Tayouan這個音,便告諸同伴,此後Tayouan便成為漢人對該沙洲的通稱。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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